几将忘却的父亲( 二 )


父亲是个典型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父亲嗜书如命,听母亲讲,一次父亲要到一个集上去赶会,母亲把新做的粗布衬衫给他穿上,以示体面 。谁知到傍晚回家时,父亲竟光着膀子,赤着上身,手里却拿着厚厚的一本《新华字典》,原来父亲在书店发现这本字典后爱不释手,干脆卖了衬衫把书买回来 。饿着肚子跑回家,全家人骂他,父亲只是嗯嗯傻笑,狼吞虎咽吃了几口,抱着书点着煤油灯看了个通宵,父亲的聋却为他的看书提供了得天独厚他条件,无论在什么地方父亲看书总能做到旁若无人 。听祖父讲,一次父亲在柳林附近当民工,利用放假天跑到柳林书店的一个角落里看了一天的书 。下班时售货员竟没发现他,就把父亲关在书店里,十冬腊月,父亲只得在书店里冻了一夜,第二天开门售货品才发现了父亲,以为是入室行窃的盗贼,把女售货员吓了个半死,赶紧打电话报了公安局,正好父亲的一个远房舅舅是公安局副局长,问清情况后才知道父亲是个聋子,根本没有听到售货员关门,只好把父亲放了 。
父亲实在活得太短,死了太长,关于父亲的许多事早已被历史尘封,由于我从小与父亲的淡然,对父亲的这些“聋人锁事”一直不以为然,有时还觉得不屑一写,直到最近无意在老家的老宅中发现了那本被父亲翻的破烂的字典,里边父亲用红蓝铅笔画得许多横圈点的记号,在字典最后的空白处,父亲用红铅笔重重地写了个“金”字,后面用蓝铅笔立排着写着“柱、厚、财、虎、星、辉”几个字,每个字下面都有着数量不等的横线,最后在“厚”字上用红笔粗粗的画了个圈 。我的心砰然而动,这显然是父亲在千斟万酌为我起名子,我仿佛看到了我哪个子高高土眉土脸的聋爹爬在煤油灯下煞费苦心的情景,我看着这本老旧的字典,看着父亲五十多年前亲笔写的“金厚”两个字,禁不住潺然泪下……
【几将忘却的父亲】作者:张金厚2010-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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