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红楼梦袭人 穿越红楼之花香袭人( 二 )


这种“误写”体现在《红楼梦》里所引用的前人诗文中,就产生了“误引” 。就以俞平伯先生谈论过的袭人名字由来为例 。
《红楼梦》有三处说到袭人名字的由来,分别在第三回、第二十三回和第二十八回 。
原来这袭人亦是贾母之婢,本名珍珠 。……宝玉因知他本姓花,又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遂回明贾母,更名袭人 。(第三回 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
这里并未引述“旧人诗句”的全句,仅就所引“花气袭人”四字而言,并无讹误 。
第二十三回和第二十八回,分别通过贾宝玉和蒋玉菡的话,引述了“古人”的完整诗句,讹误就出现了 。贾政问道:“袭人是何人?”……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 。因为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 。”(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
(蒋玉菡)说毕,便干了酒,拿起一朵木樨来,念道:花气袭人知昼暖 。(第二十八回 蒋玉菡情赠茜香罗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
“花气袭人知昼暖”这句诗,应是出自陆游的《村居书喜》:“红桥梅市晓山横,白塔樊江春水生 。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 。坊场酒贱贫犹醉,原野泥深老亦耕 。最喜先期官赋足,经年无吏叩柴荆 。”《红楼梦》上述两处引用都将“骤暖”误为“昼暖” 。
俞平伯先生认为,“‘昼暖’意境亦复甚佳,不减于‘骤暖’ 。无意误记么,有意改字么,亦不得而知 。我们自应该说他引错了古诗,但在《红楼梦》上却无须用古诗原文来硬改,这样蛮干对于《红楼梦》怕没有什么好处的 。”(俞平伯《红楼心解——读<红楼梦>笔记》,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29页)
笔者以为,陆游原诗句“骤暖”对“新晴”,十分工稳,将“骤暖”改做“昼暖”则明显是点金成铁、化神奇为粪土 。如果一定要认为这个“昼”字是曹雪芹有意改字,而探究其“深意”,似乎可以说,贾宝玉之误,可能是作者欲借之以呼应此前贾政批评贾宝玉的话——“无知的业障,你能知道几个古人,能记得几首熟诗”(第十七、十八回);蒋玉菡之误,则见出戏子读书之博而不精 。但是这样做明显有过度解读之嫌 。实则“骤”、“昼”二字不但现代汉语读音完全相同,即使在古代作诗所依据的平水韵中,也同属去声二十六宥韵部,言谈之间其实是无法听出此种讹误的 。而贾宝玉与蒋玉菡又都是在说话中引用的这句诗 。打个比方,假设有人在你面前把这句诗念一遍,你怎么就能断定他念的是“昼暖”而不是“骤暖”?
再者,“昼”字繁体笔画只有11画,而“骤”字繁体笔画多达24画 。抄手抄书之际,一方面因为“昼”笔画少,抄写较快,另一方面可能抄手也认为“‘昼暖’意境亦复甚佳,不减于‘骤暖’”,所以就径自写作“昼暖”了 。总而言之,这样的误引应改正为宜 。当然,考虑到对“原文”负责的因素,也可以在“校记”中加以说明 。
第四十八回“滥情人情误思游艺慕雅女雅集苦吟诗”有一个例子也与此类似 。黛玉道:“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 。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 。”
“不以词害意”中的“词”应为“辞”之误 。《孟子·万章上》:“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 。以意逆志,是为得之 。”《文心雕龙·夸饰》:“孟轲所谓‘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也 。”虽然《文心雕龙》引《孟子》也并非照引原文,但是两处用的都是“辞”字却是没有问题的,而在古汉语中“辞”、“词”二字的内涵是很不相同的 。况且二字读音完全相同,与“昼暖”例一样,也是无从听出区别的 。另外从繁体来看,“詞”字比“辭”笔画也少很多 。所以此处“误引”,也只能是抄手导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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