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工宣队领导认他是个人才，打算安排到县广播电台、报社做个记者，被他婉言谢绝 。袁宝林说：“当记者就是搞宣传 。搞宣传就是惑人吃药 。药死别人那是职责所在，万一自己也信以为真，什么先人后己啊，大公无私啊，什么舍己救人啊，把自己也给药死了，我的三个孩子怎么办呢？我不去——我可没得那么哈！”
慢后，县文化局打算将他招进文化馆，参与内部文学期刊《桃花河》的编辑工作 。袁宝林说：“我是造大炮的，不造手枪——我的毕生目标，就是要写一部新时代的《红楼梦》！”但是，后来村里请他出山，做会计、做民办教师，因可兼顾小孩，就答应了 。老婆去世后，袁宝林当爹又当娘 。好在三个儿子极争气 。顺顺当当读完本科就读研，然后相继出国，留学深造、安家立业 。目前，老大在美国，老二在德国，老三在卢森堡——这是袁宝林迄今为止最辉煌的“作品”和“政绩”，足慰平生 。
袁宝林开口了 。钱秀英瞄着赵永刚，悄悄递了个眼色 。
赵永刚不为所动 。
接下来，袁宝林前倾了身子，仰着脸，脖子也就完全缩进棉衣的领子里 。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袁宝林摇头晃脑，不断调整姿势 。说：“您的作品，第一次参加全国‘青展’，我就开始关注您了 。您参加‘国展’的作品，我每天都在揣摩，把它当‘四书’在读 。”
钱秀英没弄明白袁宝林所言 。但她注意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对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一直在使用“您”这个敬词 。并且，她还注意到，赵永刚不动声色，始终静如止水 。
袁宝林说：“我是听‘扫地僧’说起您，才知道您近在眼前——您就在我们葛仙山村 。这些天我来过几回，都没碰上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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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地僧，一个网友 。省书法家协会会员，省摄影家协会会员，
在桃河县一个科局的局机关工作 。
提及扫地僧，赵永刚露出了微笑，目光变得柔和了 。
袁宝林说：“我有两个网名：文学作品，用葛仙山人；书法作品，用第七才子 。一般如此 。偶尔也混用 。”
手机响了 。赵永刚从荷包里掏出，一瞄，连忙起身溜到一边接听 。
袁宝林却紧跟其后，还在说：“您五岁学围棋，七岁学书法，八岁学钢琴，十一岁还学了跆拳道——我看过了您的专门介绍文章，您的经历我都知道……”
赵永刚捂着手机，小声问：“阳光房里的兰花开了吗？”
“开了开了！”钱秀英说，“是不是丹丹在问？快去忙你的，这可是要紧的事！”
总算明白了，原来是书法，也就是平素说的写大字、写毛笔字 。
毛笔字谁不会？野樱坪人家家户户的春联、红白喜事的对联和挽联，谁家的不是自己动手？
毛笔字写得好有什么用，难道可以当饭吃？
不过，看到赵永刚受人尊重，钱秀英心里头还是美滋滋的——这个不怎么招人喜欢的文疯子，眼睛向来是长在额头上的呢 。
钱秀英回头对袁宝林说：“你叫他小赵就行了！”
又说：“就在这里吃午饭吧——刚刚孙书记来的电话说，县里的驻村干部来了，定了午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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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霍世祥、闻斌、王晓阳、雷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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