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不哭不闹打个游戏碍着谁了？”再次看过显卡的售价 ， 确定了眼前并非幻觉之后 ， 我不由得自内而外发出了一声长嚎 。
上大学时 ， 到处开起了挂羊头卖狗肉的“电脑培训班” ， 那就是无数“80后”——也包括我 ， 接触游戏的伊始 。 那时候上网的费用极贵 ， 一小时八元 ， 不啻于天价 。 玩游戏一小时只要两元 ， 夜场更便宜 。 一大帮人大呼小叫地联机 ， 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 人人都有休闲的诉求 ， 玩电子游戏与下棋打牌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 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载体 。 适度则吉、放纵则凶 。 在现实中我们平凡乃至平庸 ， 而游戏 ， 给了我们更多样、更可控的选择 。 确乎有人因此荒废了学业 ， 但全然将其归咎于游戏也是不对的 。
【比游戏更荒诞】老赵是我学校附近最早开设网吧的老板 。 当他目光灼灼地说“这是一个有着无限张力的世界”时 ， 我们就知道 ， 这又是在拉拢大家和他一起玩《侠客行》了 。 这种游戏统称“文字MUD” ，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粗陋 。 它根本就没有图形界面 ， 玩家只能依据那连篇累牍的文字 ， 结合自己的想像去构建一个情仇交织的江湖 。 万千参与者聚沙成塔 ， 继而醉心于这泥巴堆砌的世界之中 。 而我等只偏好快节奏的“反恐精英”“星际争霸” ， 比之文字 ， 绚烂的画面有着更大的诱惑 。 老赵就很遗憾地说这些游戏没内涵 ， 我们则讥诮他的电脑配置已经落伍 。 “楼下刚换了TNT显卡 ， 你再不升级我们可不来了啊！”大家半打趣半认真地道 。 “显卡？这条街最早的显卡就是我买回来的 ， 4M显存 ， 满大街开电脑房的都跑来看！”老赵刚来了点精神 ， 电脑就在大家的哄笑声中黑屏了 。 他满头大汗地拆开机箱 ， 研究了半天才发现是老显卡出了问题 。 他心疼地说当初花了几千块呢 ， 我们嗤之以鼻地道：“现在都是64M显存 ， 你早跟不上时代啦 。 ”
新事物传播与迭代的速度 ， 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像 。 上班后我买第一台电脑时 ， 主流的显存容量已经连翻数倍 。 而只过了几年 ， 面对最新的网络游戏 ， 它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 降低画质关闭特效之后 ， 画面卡顿、撕裂的问题还一再出现 。 终于 ， 我也遭遇了老赵式的悲剧 。 咬着牙换一块新的 ， 再开机顿觉神清气爽 ， 这钱还真是不白花啊！
就在那一年 ， 老家的堂叔打来了电话 ， 询问组装电脑的事情 ， 特别提出显卡一定要好 。 我很奇怪他买来干什么 ， 这个年纪的人也就玩玩“网络偷菜” ， 要那么好的显卡有什么用呢 。 他说你不知道人家都在用显卡挖币啊？这倒奇了 ， 难不成是什么最新的游戏？上网一搜才大致明白 ， 据说是一种新的赚钱方式 。 不过一两台电脑可不够 ， 成百上千的规模才能获利 。 这位靠煤炭发家的长辈还真是豪气 。 所谓“挖币致富”的财路 ， 大约是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 可这跟他熟悉的“挖矿”根本不是一回事啊！赶紧回话劝他千万谨慎 ， 这种事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靠谱 。 而他满不在乎而又语气急切地说：“买买买 ， 不就是百十来块显卡么！”我只能苦笑一声 ， 酸溜溜地想：自己难以企及的奢侈品 ， 不过是人家“挖币”游戏中的玩物 。 或许这就是他能够迅速筑起财富城堡的诀窍？而我即便知道了也无从效仿 ， 因为我那点收入 ， 连这场游戏的门槛都摸不着 。
幸好我摸不着 。 后来 ， 堂叔告诉我他亏大了：“我现在才琢磨明白 ， 什么虚拟虚拟 ， 就是假的啊！”他投资的那种虚拟货币 ，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 当时屡屡有类似的新闻见诸报端 ， 这种结果倒也不意外了 。 我说那就把设备什么的抛掉 ， 权当是花小钱买教训 。 他说狗屁设备 ， 那个合伙人今天说去草原 ， 明天说买水电站 ， 牛皮吹得飞起 。 最后才知道 ， 连电脑他都没买 ， 卷了若干人的钱跑了！我惋惜地说“唉” ， 赶紧收敛起了借机跟他买块显卡的卑鄙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