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唐朝”铺子不只有酒,还有音乐 。有小伙子在街沿上打鼓,一人弹着吉他,旋律增加了黑夜小巷里的浪漫,而节奏又使小巷点点幽暗的灯火中影影绰绰的零乱景象,多了些明快而可触摸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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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老外也坐在其中,在这老巷的夜晚中,在这不通车的露天坝里,在以年轻、躁动、刺激、享乐为主要元素的空间,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直把他乡当故乡 。这里大概会打破他们固有的东方保守的观念 。
西方人因更早实现现代化或处在时尚前沿,特别迷恋古老的遗迹 。很多老外乐意到巷里客栈来过夜,实在满了,才会到巷外几步远的“蜀风苑” 。但晚上多半会进巷消磨时光 。看到晚上这么多酒吧把一条老巷填满,有这么多沉迷于酒色的年轻男女,对这条老巷和这座已经名实不符的古城不知会怎么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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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饯别之情萦绕“唐朝”东侧的仿古建筑是文联和一个摄影沙龙的所在,此时也开窗卖茶,宽宽的街沿上巷道上坐满了人 。借着灯光能看见室内有不少画作,窗扇上也贴有很多照片,弥漫着艺术气息 。那些花窗的影子容易让人联想到往昔岁月的传统生活氛围,这在十几年前的少城是存在的,但如今已恍惚、已消亡了 。花窗是假的 。于是,我理解现实发展的趋势和在宽巷子发生变故的残酷——在这儿喝酒的人会集体无意识地忘记过去?
一直到“格瓦纳”酒吧,酒桌子密密麻麻,没有界限 。只在巷子北侧街沿边留有一条窄窄的过道 。南侧街沿边有梧桐树,上边悬挂着一些灯笼 。灯光照着墙上巨幅的“切?格瓦纳”和“雷锋”头像,在夜晚分外惹眼 。有大幅像挂着,就总有种凝聚力,好像所有人都在对画像顶礼膜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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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很多人追星,有自己的偶像,但有人说,如今不是英雄的时代 。人们只能搬出过去时代的人物来崇拜 。如“切?格瓦纳”是南美著名的革命者,雷锋是风靡一时的一辈子做好事的好人,他们都把个人的利益和生活的享乐置之身外 。在商业发达、过度追求物质生活的时代,这两个人都是极另类极理想化的形象 。把他们贴在宽巷子的酒吧墙上,衬托着眼前性情恣意的场景,充满戏剧化 。时尚潮流会利用类似的符号来表示一种先锋精神,或者只为显示自己的潮流性和个人风格 。至于是否反叛,是否甘于像他们那样去实践一种主义,追求一种理想,谁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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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老宋铺子对街喝茶 。遇见现居美国的朋友蒋小平,多年不见,触景生情,他开口就说这里安逸,比“锦里”好,政府应该维持宽巷子现在的热闹之类的话 。邻桌11号院的老杨搭话,对宽巷子面目全非的境况连连叹息,他和一帮年岁大的人坐街沿下,喝的是茶 。茶和酒的差别也许不仅在醉不醉上,还在于对世事的态度上 。大概来到宽巷子喝酒的人是可以更自我、更超脱的人,他们不管老巷子将发生什么,像是取了一种出世的态度 。蒋小平和那帮喝酒的年轻人图的是喝酒尽兴,追求人生一时的畅快满足和刺激 。对眼前的变故,岂会有本街住户那样的深刻感受!
而喝茶的人则多半要关心一下这巷子的命运,或者是因为晓得了宽巷子将要发生的变故而更留恋这里,感伤、叹息,有一种深深的牵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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