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早会，安装组就大包小包地出发了，只剩下我们维修组几个坐在大厅等客户 。二号瘟神阿刚走过来把我拉到角落悄悄跟我说：“给你一个大摊怎么样？日本鬼的，昨天有个客户也是日本人，价格给得很爽快，晚上请我吃快餐就行了”说完递给我一张写有电话和地址的纸张 。
我是广西人，阿刚是福建人，老板是四川人 。据说老板听信一位风水大师把姓和名都改后就发了 。公司里的客服部人员都是老板亲戚，公司95%的人都是他们四川老乡，好挣钱的单子从来不会落到我和阿刚手上，我俩业绩自然平平 。几乎每次开早会时老板都不忘拿我和阿刚数落一番，并且我俩刚进公司就被赐予瘟神的雅号 。一号瘟神二号瘟神则是同事们给编的号 。


进入B电器维修公司已半年了，去过前海别墅区某低调的大牌影星家里修过电视，也去过一些高官和二线明星家里修过电视 。但还没去过日本人家里修过电视 。
老爸十几岁时被抓壮丁参加过昆仑关战役，因此小时候恨日本人，但几十年过去这种恨也开始变淡了 。之前我从来没有跟日本人打过交道，所以我不懂现在的日本人心态是怎么样的 。
当我敲开了客户家的门，一个身高大概158左右的中年男人带着格式微笑给我鞠躬说“俺哈腰” 。鞠躬在老家算是大礼，所以我也赶紧对他鞠躬说声你好 。对方说的日语我一句都听不懂，但我说的汉语好像他听明白一些，所以听我说完他就带我去阳台检查洗衣机 。


检查完后我跟他说明维修费和配件费用，也许他听不明白是什么，最后只能无奈地摊着双手摇头 。我灵机一动，问他有没有电脑，我说可以用电脑打字交流 。一听到电脑对方明白了，把我带到客厅然后拿来笔记本电脑 。可是他的电脑除了英文和日文输入，其他输入法都没装 。我想下个五笔输入法可偏偏连不上网 。
客户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跟对方说了几句后把手机递给我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山本老板的秘书，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 。”我说洗衣机已经检查完了，维修费80，配件费45，连接的水管也漏水了，如果漏水水管也换总共就是150元，没问什么题我就动手修理 。”
本来心里那点若有若无的历史仇恨让我在路上时还盘算着应不应该狠狠地宰对方一笔，但当我见到这个日本人带着格式微笑给我鞠躬时，那个不太好的念头就随之消失了 。所以我按公司定价标准报了价 。可我刚说完价格，那个秘书就发话了
：“一起120吧，厨房的水龙头也坏了，顺便帮忙拧一下 。”
我说：“不行的，这是公司规定的价格，如果觉得太贵可以支付20元检查费，然后另找别人修理 。”
秘书说：“大家都是中国人，你就帮帮我吧，不就优惠30元吗 。”
我说：“如果你还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就应该为我再争取点小费而不是跟我讨价还价，因为这价格是公司定的 。”
秘书说：“各为其主你也懂的……”对方还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 。
我说：“在来的路上我曾带着某种情绪在考虑要不要多收一些，但我见到他向我鞠躬时我打消那个念头了，可现在我又想起了电影里那些在日本侵略者面前点头哈腰的汉奸，我真后悔刚才把价格报得太低了 。”说完我把手机递给那位山本先生，他接过电话听了几句就挂断了 。我问他修不修？他点了点头 。


我没有在日企里呆过，所以不懂日本企业文化 。这位山本老板的中国秘书为了帮老板省30元，跟我讨价还价了半天实在让我想不通，是这位山本老板平时爱财如命，还是这位秘书经常用这样的方式讨老板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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