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事之间很少聊这些话题 , 家人也不是很清楚我们真正的工作环境 。 很多新来的队员 , 刚开始都不敢跟家人沟通 , 就怕家人知道了会不同意他们出野外 。 还有不少年轻的学生 , 起初抱着极大的热情和兴趣 , 但经历了几次野外工作之后 , 无法承受这样的工作压力和风险 , 做了别的选择 。
我们做植物多样性保护 , 没法依靠红外相机这样的监测设备 , 全靠两条腿去丈量 。 这个专业要留住学生不容易 , 我们也非常理解 。 我自己也曾经面临其他的选择 , 能坚持下来是因为真的喜欢 , 要我放弃 , 我舍不得 。
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师不觉得有心理负担 , 现在自己带队 , 才感到责任重大 。 所以 , 我也非常希望 , 对于那些需要承担较高风险的科考任务 , 能得到专业的随队医生的支援 , 平常还可以定期进行一些医疗急救知识的培训 。 另外 , 能否提供一些可以覆盖国外科考风险的商业保险 , 也是值得关注的问题 。
险些摔下悬崖 , 偶尔遇见尸体
马鸣(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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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4
2005年10-11月 , 马鸣和科考团队在天山托木尔峰进行科学考察(右二为马鸣) 。 马鸣供图
有一年我在做雪豹调查的时候 , 一个人上了悬崖 。 因为我上去以后很累了 , 想停下来歇一会 , 就背靠着山、面朝着悬崖 。 没想到侧面突然就刮过来一股特别大的风 , 我一下就站不住脚了 , 往前打了个趔趄 。
悬崖有几十米高 , 摔下去的话肯定没命了 。 我哗地出了一身冷汗 。 说实在的 , 腿都打颤 , 整个人从心理到生理都撑不住了 。 之后我就格外小心 , 先休息了一下 , 让肌肉恢复恢复 , 缓了缓才下山 。
我那时候已经快50岁了 , 可能也是有点大意 , 没想到自己会体力不支 , 也没想到那会刮过来那样一股邪风 。 在野外 , 很多问题的出现都是因为一开始大意了 。 所以 , 一点大意都不能有 。
我们做雪豹调查大概有10来年的时间 , 都是去天山、阿尔泰山、昆仑山这些地方 , 海拔基本都在3000米左右 。 因为雪豹、秃鹫这些动物都生活在这种高海拔地区 。 我们想看它们更喜欢在什么地方走 , 去哪里捕食或者休息 。 就像福尔摩斯探案一样 , 去寻找蛛丝马迹 , 去发现它们的痕迹 , 脚印、尿迹、粪便、爪痕等等 。
为了多发现痕迹 , 团队里就会分工 。 大家都不在同一个地方:有的在河的两岸 , 有的在山脊、谷地 , 还有的在悬崖上或者悬崖下面……
找雪豹脚印往往是在雪后去找比较好 。 刚下过雪 , 地上留下的痕迹就比较新鲜 , 如果时间久了 , 印子叠印子 , 你就不知道这到底是同一只还是好多只 , 所以我们当时通常都采用雪后调查法 。 但另一方面 , 雪后悬崖不太好爬 , 比较滑、很危险 。
以前的野外科考会遇到很多危险 , 比如那时候我们攀岩都是赤手空拳 。 除那次之外 , 我还曾经在穿越无人区的时候断水断粮 , 爬胡杨树的时候因为树干断了从七八米的树上摔下来 , 被坐骑(瘦马)咬伤了后背……
偶尔我们还会遇到尸体 。 有一次我在昆仑山 , 正在山沟里面休息 , 突然发现旁边的石窝子有一具尸体 。 从牙齿看年龄不是特别大 , 我们猜测这个人可能是进到山沟里之后被洪水下来了 , 然后被堵在石洞里边饿死了 。 在罗布泊考察的时候 , 我们偶尔也会碰到尸体 , 有些可能是迷路了吧?经过这么多年的野外科考 , 我觉得生命真的是非常脆弱的 。 一瞬间、几秒钟 , 可能就没命了 , 就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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