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忍住寒冬,迎来至善至美的大境界,一个“忍”字教我磨难人生!
怎么也没想到,它就是我故乡那遍布山野沟谷的金银花儿!可在我人生的荒寒之季,作为忍冬,它仍使我流泪,感动喟叹,使我无法不怀着崇拜的情感一遍遍默念这惊世的名字。书载:忍冬属多年生的缠绕灌木,附树延蔓,茎徽紫色,夏季开花,初白后黄,是耐寒植物,秋末老叶枯落,紧接着又生新叶,且凌冬不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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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一点儿也不奇怪,正因为它是“忍冬”,也才可能是金银花啊。一个“忍”字,凝结了多少的凄楚酸辛、血泪悲苦,蕴含着无法诉说的生之艰难!心上插一把刀为忍,忍是不好受的,是永无了时的等待,是无奈,是屈辱,也是坚毅和自信,何况忍的又是暴烈肆虐万物的冬呐!风雪的无情摧折,满目荒凉的空旷孤独,不为人知的心苦,更可怕的是漫长无助的精神寂寞……而它却以惊人的坚忍顽强,忍下俗世的风刀霜剑,熬过一个个几欲窒息的日子,最终以“我能忍,是以胜耳”的微笑,迎来了清香宜人的花开,迎来了至善至美的生命大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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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不忍问耆旧,复恐初从乱离说。”杜甫的《忆昔》诗,使我面对忍冬纷纷泪落。能将整整一个冬都忍过来的生命,该是多么不寻常,它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哪怕是苦到尽头甘非来,只要完成了过程,也同样无愧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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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啊,你那体现生命高贵精神的恒忍之心,使我久已枯黄的笔底有了新的诗句:纵然是累极了,也不能躺下。永远没有生存的哀痛。或溪谷,或沟边,或崖畔,或河坡,或灌木丛……既耐旱又耐湿的忍冬呵,随便一个什么地方,都能够存活下来,走完生命的历程。它的花虽性寒味甘清热解毒,却也实在太普通素朴了,而它的茎叶又缺乏悦目赏心的妩媚,致使这种生于田野篱落间、人视之与草芥无异的金银花儿、在历代文人墨客笔下却少有吟诵。幸得金末进士、文学家段克已慧眼视真,作“世俗不知爱,弃置在空谷”之句,为它深抱不平与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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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直被那些浅薄的诗人们冷落,却又从来都没离开过人类,没有放弃过对生命质量的注重,一直默默奉献自我。忍冬在南北朝时的《名医别录》便有记载,到了宋代,名声更加显赫,在《墨庄漫录》中,还记载了生吃忍冬救活几个中毒和尚的轶事,而到了清代,已是“吴中署月,以花入茶饮之,茶肆以新贩到金奶花为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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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看重或冷弃,忍冬从来都不在乎,作为一种生命它很好地实现了自我价值,又用自身影响并提示着别的生命就已足够,它从来无所欲求。那是多么铭心的美好记忆呵!一想到采摘金银花的日子,我就仿佛回到了青枝绿叶的少年,深觉时间不可能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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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之际,东方既白,晓风习习。山村里的姑娘媳妇们挎着篮子背上竹篓,唱着山歌,淌着露水,满河边的灌木丛里都是忙碌的摘花人。灵巧的双手如小鸟翻飞,看谁采得又快又多。那真的是诗,是画,是动人的风景呵。采来了花儿水灵灵,鲜嫩嫩,却不能在阳光下晒,要放到通风处阴干,这样既不使花蕾开放又能保持色泽,可卖出上好的价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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