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摆渡人:快递小哥外卖小哥背后的故事( 五 )

  随着跑单数目增加 , 王利刚又点亮了屏幕上的一枚勋章 。 数据会在每周、每月清零 , 得不停“跑” , 才能赢得时间 。

  “看似自由 , 随时上下线 , 不被人管 , 其实被系统管着 。 ”廉思说 , “你好像可以自主选择 , 但一旦点击‘开始’ , 系统就启动倒计时倒逼机制 。 ”新订单的机器女声 , 是渴望听到又惧怕听到的监工 。

  “吃饭的时候 , 看到特别大的单子 , 顶不住诱惑 。 很烫的面5分钟吃完 。 ”王利刚说 , “你不挣的钱 , 有的是人去挣 。 ”

  “电脑把你设计成程序的一环 , 没有情绪、不会疲劳 。 ”廉思说 , “系统没有感情 , 极为苛刻 , 你不能有一丝懈怠 。 ”

  杨俊武每天上班 , 要穿着外卖平台的衣服拍照 , 上传至系统 , 那是他从未见过面的老板 。 以前 , 快递小哥们不想买装备 , 借工友的衣服拍照打印出来 , 遇到抽查就翻拍照片 , 后来系统不断升级 , 很快就识别出这种“偷懒” 。

  杨俊武最烦在手机上升级系统 , 他总是拖到最后一刻被动更新 , “以前系统定位没那么准 , 可以提前点送达 。 现在越更新越厉害 , 以前500米可以点送达 , 现在20-30米 , 到商家精确到10米 。 ”快速而又高度常规化的通信系统规范他的一举一动 。

  “移动互联网时代 , 通过服装标识、定位技术和计时程序 , 实现了游牧式计件制工作的全天候监控 。 ”廉思说 , 用时间换钱的快递、外卖小哥失去了很多学习提升的时间 , 限制了更长远的职业发展 , “除了电动车驾驶技术的积累和人际交往能力的积累 , 很难想到他们在其他方面还有什么进步 。 ”

  2015年7月 , 快递员作为新职业纳入2015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 , 职业身份首次得到官方确认 。 但当快递小哥变成快递老哥 , 出路并不多 。

  “回家开店已经很难实现阶层跃升了 , 我们曾调查过返乡青年的一些情况 , 2012年还有白手起家靠自己努力最后买奥迪买房的人 , 2017年以后就很少听说了 。 ”廉思说 。 他做“蚁族”研究时 , 看到年轻人墙上贴着“买房计划书” , 感动不已 , 正是每个个体向上流动的渴望 , 提升了中国的城镇化率 。

  得到官方确认的新职业也缺乏社会保障 。 许多快递、外卖小哥对保险一无所知 , 他们害怕生病 , 一是没有医疗保障 , 二是耽误收入 。 冬天送东西经常在冷热间穿梭 , “我们要是觉得不舒服 , 就会马上吃感冒药预防 。 ”

  都市生活摆渡人

  离开北京的前夜 , 王利刚和廉思几人在学校旁的咖啡馆聊到夜里11点 , 双方都不愿离去 。 他知道 , 过了今晚 , 与这座城市的联结一根一根断开了 。

  他在北京没有生活 , 只有工作 。 “送东西时 , 看人家围着桌子吃饭 , 或是路过饭店 , 里面灯火通明的热闹 , 那才是生活嘛 。 ”

  王利刚给自己定下规矩 , 无论能赚多少钱 , 过年必须回家 。 他不敢想象在北京过年 , “对这个城市还是有陌生感” 。

  一位小哥提到年后要去菲律宾赚钱 , 北上广深在他眼里不过是能赚钱的大城市 。 不少快递小哥希望融入北京 , 却感觉难以融入 。 仅48.23%的快递小哥同意“我觉得北京人愿意接受我成为其中一员” , 53.79%的同意“我感觉北京人看不起外地人” , 只有26.83%的快递小哥认同“北京离不开我” , 25.47%的快递小哥认为“自己已经是北京人了” 。

  “穿了这身衣服 , 你就不能跟人发生肢体冲突 , 否则直接开除走人 。 ”王利刚说 。 一位快递员下班坐公交车 , 即使天再冷 , 他也要把制服脱掉 。 还有人说 , “我永远不会告诉我儿子 , 他爸爸送过外卖” 。 “我刚才买水 , 穿的是便服 , 如果我穿外卖衣服 , 他们很可能不搭理我 , 或者很敷衍 , 这就是歧视 。 那些把自己生活中的痛苦、压力发泄到外卖小哥身上的 , 包括很多保安和店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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