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答14个问题 再跟机器人说“你好”( 三 )


这里一件名叫《技术金字塔》的图表值得一提 , 它表面上用简练的设计 , 呈现了一项技术是如何从被我们设计认知 , 到接受使用 , 直至缓慢隐形 , 变成我们天性的一部分的过程 。 实际上 , 这件作品又像照镜子一样让我们察觉到我们已经多么深切地依赖一项技术 , 以及它现在发展到了哪个层面 。 获知这一事实是让人清醒/令人不安的 , 而这个图表揭示的冰山之下之真实 , 则为惊讶之后的理解和应对铺设了导引与基础 。
而这种绵软的态度反倒会令人想要问出一些更直接尖锐的问题 。 我在观展过程中就总是冒出一些神奇的疑问 , 比如“机器人在多大程度上增强/消磨了我们的意志 , 让我们自己感到强大/无力?”“我们到底该怎么看待机器人 , 是欢迎?反对?还是在中间模模糊糊的地带飘游?以及我们怎么看待这种模糊的看待?”“当我们对一项科技手段有意见的时候 , 我们该怎么更好地有效表示自己的意见(向各方)?”
问问题 , 用问题激起更多的问题 , 并给这些问题某种有趣有效的案例作为回应 , 正是这个展览的魔力 。 接下来我还会问一些问题 , 而先要提出一个我期望看到 , 但展览几乎没有讨论的问题:“多大程度上 , 我们自己就是一种Robot?”
人·机器·奴隶
之前我在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策划的工作坊“塑造 , 傀儡与被操纵物”中 , 我们聊到的一个关键话题是“人的偶性 , 偶的人性(有生性)和我们共同的神性” 。 而在“Hello, Robot. ”中 , 我们更能看到这种机器人作为一只铁偶 , 一类玩具 , 一种化身的存在 , 以及背后映照出的人类心灵的元需求 。 写到这里又想到展览门口那几件机器人玩偶的招摇之姿 , 机器玩具真是“人间正义” 。 而它们(比如高达、哆啦A梦、拓麻歌子或WALL-E)多大程度上从我们双方之间那种天真的关系 , 发展成了一个半玩伴半偶像的东西 , 一个良好的道德/公理感召与代言之物 , 反过来训练或者说培养了我们?它和宗教又有什么联系?这里能再写出两万字 , 先不展开了 。
在阅读展览的过程中 , 我意识到机器人是一种强功能指向的东西 。 顺便要提及“机器人”的词源与它的翻译问题 。 1920年 , 捷克作家Karel Capek的剧本《罗素姆万能机器人》中 , 他把捷克语“Robota”写成了“Robot” , 而“Robota”是奴隶的意思 。 这被当作是“机器人”一词的起源 。 所以开玩笑地讲 , 这个展览的题目也可以说成是“你好 , 奴隶.” 。 而在这个全球劳资分配不均的永恒困局中 , 机器人仿佛能成为理想而合乎道德的“奴隶”选择 。 这便揭示了人-机器人的某种主-奴/宠关系 , 最好的状况就是机器人承担生产/服务/功能满足 , 人却像大爷一样的游手好闲 。 而人对机器人的最大恐惧来源于这种关系的倒错或颠覆 。 再来说中文的“机器人” , 这个不够妥善的翻译阻挡了更多非人形Robot的存在感 , 因为像机械臂、AI、拆弹车这类Robot不都是人的形象 , 所以我们也许可以想象一个更好的翻译 , 比如“电子奴”?哈哈 , 幽默一下 , 我们自身也是许多事物的奴仆呢 。
当我们在使用机器人作为一种工具时 , 我们有多大程度上反过来被它决定、限制和安排了?展览也提出了一些关于此类话题的探讨 , 比如那副幽默漫画 , 我们必须像一个奶妈一样给手机提供电、Wi-Fi、话费 , 持续供养它来保证一种生活的“正常” 。 还有《拿掉之后》 , 这组摄影作品模拟了把电子产品从我们手中拿掉以后 , 身体却还保持在持机姿势之中的某种空落 。 以及更宏观来讲 , 如果我们不保护自然 , 真的落得那种要靠机器蜜蜂来传授花粉的局面 , 那时候人对科技的仰赖大概也就是要靠它来给我们穿鞋 , 帮我们倒尿盆的程度了 , 那种充满依赖的生活你想过吗?而且不仅是依赖它们 , 随之依赖的还有科技寡头、科技暴政 。 全球密布的机器蜜蜂网络当然可以置换为监控网络 , 抑或是自动火力网络 。 那种分量的窒息感 , 还有举手投足都要依赖外界 , 依赖一个人为控制的系统 , 且反过来被控制、被决定的感觉你想体验吗?你又能接受到什么程度?在作品《培养机器原住民中》 , 小婴儿在被一个机械臂喂奶 , 而不远处有个硕大的红色按钮来预防突发失控情况的发生 。 但当紧急情况来临时 , 谁能保证我们真的按得下那个按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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