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像是活在了手机里 。 ”杨璐说 。
相似的场面 , 宋宇几个月前也碰到过 。 北京的冬夜 , 十点 , 一辆公交车穿梭在街头 , 载着八名疲惫晚归的乘客 。 窗外的夜色混沌 , 医学博士在读的宋宇抬头看了看车内的情况 , “那时我发现 , 除了我以外的7个人都埋头刷着眼前的小小屏幕 。 ”像是工厂流水线工作的工人 , 没有人下统一的命令 , 但每个人的动作惊人趋同 , “不知道为什么 , 我那时候觉得大家好像都被控制了一样 。 ”
下车前 , 宋宇注意到一位年纪比她大的女士脖子向前伸 , 不断地在刷抖音视频 , 一个接一个 , 似无止息 。
“我们的社交软件没有‘底线’”
关蕊的记忆里 , 以前的网页是有“底线”的 , 即浏览完当前页需要点击下一页 , “给用户精神和心理上的休息思考时间 。 ”而现在“社交软件没有‘底线’” , “你一直滑它就会一直出现” , 永无尽头 。
最夸张的一天 , 关蕊发现自己的屏幕使用时间长达13个小时 , 那就意味着 , 她除了睡觉都捧着手机 。 她只身在英国读硕士 , 生病或者学业压力大的时候 , 看手机频率非常高 , 但长时间的使用让她感觉“被压垮” 。
无穷的信息把人网住 , 绵密的算法勾勒出人的行为画像 , 精准诱惑着人的注意力 , 人们想要逃离或抵御并非易事 。
华为消费者管理培训生许柯发现市面上免费连wifi的软件都会给用户推送小视频 , 他觉得这背离了人本身使用App的需求 , 将用户强行和软件绑定增加浏览时长 。
据他观察 , 在传统商学院的教学里 , 产品设计往往以用户需求为开始 , 以获得利润为目的 , 很多商学院的课程不讨论商业伦理 。 “用户的注意力和时间就是经济效益 , 软件永远有新的刺激点吸引你停留在其中 。 ”
一个显见的例子是 , 每一次在微信朋友圈给朋友点赞 , 就会收到接连不断的共同好友点赞、评论信息 , 那些红色数字标记反复提醒用户前去查看 。 在广州一家航空公司工作3年的李醒讨厌这个设计 , “技术层面是想让人更多地点进朋友圈 , 增加你的点击次数后进一步加强你的肌肉记忆 。 ”
关蕊看过纪录片《监视资本主义》 , 有一句话她印象深刻 , “如果你没有花钱买产品 , 那你就是被出售的产品 。 ”片中 , 一些从美国互联网公司离开的员工 , 抨击看似免费的社交平台将用户的大数据贩卖给广告商 , 而广告商也乐于“购买确定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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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纪录片《监视资本主义》(Social Dilemma)
2021年 , UP主“老师好我叫何同学”问卷统计了5289名用户使用手机的时间 , 每日平均8小时4分钟 , 基本等同于在手机里上了一天班 。
论文《数字媒介技术依赖的多学科析因及整合性阐释》中谈到媒介技术的成瘾机制:媒介技术呈现的新异刺激会诱导多巴胺释放并激活奖赏系统 , 从而使用户大脑神经中枢系统保持兴奋……不断延长使用时间 。
“一睁眼就需要手机提供的多巴胺”
王雁北专门去查了论文 , 说手机的蓝光会影响人的褪黑素(促进睡眠的激素)分泌 , 增加人的警觉度 。 她联想到自己整天抱着手机 , “一直想各种各样的东西 , 特别嗨 , 一嗨就睡不着 。 ”
论文中 , “影响视力”、“眼部疲劳”、“失眠”这些冷冰冰的研究结论对应着她现实生活中的状态 , 让她想要卸下过度依赖带来的沉重负担 。
她有意识地给手机和ipad定时关机 , 通过写日记回顾自己一天做了些什么 。 她发现自己查资料时容易被网页其他内容吸引 , 有一次专门记录了查资料和无所事事浏览的实际用时 。 前者半小时 , 后者两小时——屏幕上的数据让王雁北有所警惕 , 开始限制自己对App的使用时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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