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道:费米在芝加哥大学留下的记忆|中国科学报( 五 )


通常 , 只要费米宣布他已经做了 , 我就不再做这个问题 , 因为他已经导出正确的答案了 。
大约在1952年 , 我进入高等研究院不久 , 穆福·戈德伯格给我打电话 , 那时他在普林斯顿大学物理系 , 问我 , 我们能否一起吃个午饭 。 他问我有没有看过一篇福迪(Foldy)和沃希森(Wouthuysen)文章 。 我说没有 。 他说:“看一下吧 , 然后再回过来考虑那个电子和中子的问题 。 ”
我看了 , 十分肯定 , 我们的公式一字不差地出现在他们的文章中 , 而且这公式和费米的实验结果完全符合!我吸取了一个教训 。 如果你得到了一个公式 , 你相信你的公式是正确的 , 你应该将数字代入公式作一下计算 , 可是我和戈德伯格都没有这样做 。
当费米说这就是结果 , 我们中没有一个会产生任何疑问他是否正确 , 没有一个人会再费心思将数字代入 , 去与他的实验对比 。
怀特:伽温在之前曾经讲述过一个费米在罗马时的故事 。 当时 , 费米在一个实验室工作台上工作 , 似乎是出于本能 , 他用一块石蜡取代了一块铅块 , 这导致了整个系列慢中子研究工作 。 你能否讲讲类似这样的故事 , 谈一下“灵感”在理论工作中的作用 , 例如 , 在费米的β衰变理论中的作用 。
李政道:谈到费米的β衰变理论 , 用费米自己的说法 , 这个说法已经见诸于出版物 , 当时他是在试图理解二次量子化 。 他不太明白泡利的工作 , 而同时他又对β衰变感兴趣 。
我们必须认识到β衰变的特殊性 , 如果将它与电子发射光子情况相比较的话 。 电子发射光子是一个粒子进(即电子) , 两个粒子出(即电子和光子) , 而β衰变的情况是一个进(中子) , 三个粒子(质子、电子和中微子)出 。 这是相当不平凡的 。 所以费米认识到这必须用到狄拉克海概念 , 我想他意识到二次量子化是分析这种新现象的工具 。
石蜡的故事也许是费米的典型特点 。 这方面 , 肯定有许多文章谈到这些了 。 毫无疑问 , 这是灵感 , 但是 , 就像大部分灵感那样 , 这些灵感都来自于对物性起源原理的理解深度 。 找这种起源就像你要从一个麻袋里面挑出一粒谷粒那样 。 天才就是这么产生的 。 但是 , 你必须从一个麻袋开始 。 我认为 , 石蜡这件事可能是曾经断断续续下意识地出现在费米脑子里无数次后 , 他才作出的一种决断 。 以局外人的角度来看 , 这太神奇了 。 这确实神奇 , 但这是人类的奇迹 。
怀特:我们的谈话主题涉及面很广 , 在这里 , 我能否问一下你自己的情况?
李政道:我觉得 ,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主要的思考模式 , 这就要关注自己思考重点 , 并且使用了曾学到的手法以达到目的 。 与此同时 , 还会得到其他的“副产品” , 也许这些副产品逻辑性不强 , 不过可以自由联想 。 正是这些副产品 , 会突然带入到思考的主题 , 灵感突然出现 。 要抓住这些灵感 , 如果是学理论的 , 需要具备分析能力 , 如果是搞实验的 , 必须拥有需要的一切实验工具和手法 。 我想 , 这样的经验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共同 。
讲到费米 , 他是特殊的 , 他具有极强的将抽象的事情具体化的理论分析能力 , 而且他又能设计和执行极有效的实验证明 。 可以简而言之地说 , 费米是一位极伟大的理论和实验物理巨人 , 他也是一位很善教导很能引人深入的超级老师 。
【李政道:费米在芝加哥大学留下的记忆|中国科学报】注:本文首发于《中国科学报》 (2012-01-18 B4 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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